总想写点啥
 
 

烟吻番外 | City of stars

Lof也发一下


今天拿到了我的结业证书,决定把这篇发出来,以此道别。希望在那个平行时空里灯火不倾颓,星星不孤独,人们不疲惫。



胡编港风 he

正文 



-



郑棋元起床时快十一点,荣姐拿手芝士挞刚出炉,内馅鼓鼓,挞皮酥到掉渣,焗炉打开,满客厅香甜气味。

 

徐均朔倚靠飘窗讲电话,一手把玩桌上牛顿摆。郑棋元立定楼梯,欣赏三分钟青年人朝气漂亮侧脸,慢慢趿拉脚步走过去,戳戳他腰眼。小朋友露出傻傻表情,郑棋元失笑,口型示意:拖鞋又穿错!

 

徐均朔低头看,二人都一只脚棕一只脚灰。他嘿嘿笑,眼尾挤出蝴蝶结般猫纹,一边流利英文应答电话,一边借口维持重心抓住郑棋元右手,换好鞋也不松开。郑棋元好脾气任他拖住,打小小呵欠,睡袍袖管掉到手肘,小臂纹身图案黑白分明铺展,尾声衔接两枚暧昧红痕。始作俑者笑得好欠揍,指尖不安分描画指甲盖大小印记,回忆前夜怎样努力勤恳。

 

郑棋元放任他挨挨蹭蹭,听到荣姐在饭厅呼唤,就右手作力拽起徐均朔,牵住他啪嗒啪嗒走到餐桌。徐均朔刚刚好say goodbye,挂掉电话看住桌上食物“哗”一声浮夸感叹,哄得荣姐眉开眼笑。

 

郑棋元用叉切分小块,撩眼一看,对面人径直上手,被馅料烫到哈气吐舌,眉眼皱成一团,被荣姐轻轻佯嗔打在小臂。他嘴角也飘起一点笑,清清喉咙垂下眼皮喝茶:晚上得唔得闲?

 

徐均朔正冲荣姐卖乖,不留意接茬笑道:“有哇,一整晚available。”

 

郑棋元取餐巾擦拭唇角:唔,那晚上陪我去吃饭。

 

OK啊,去哪里,同谁吃?

 

影帝细嚼慢咽转开话题:你到时就知啦。

 

他已非常不着痕迹,但青年人十五年练成解读Uncle Shawn小表情顶级专家,知道舔唇是期待摸眼角是紧张,敏感察觉邀约蕴含不寻常气息。徐均朔第六感及时上线,他压住兴奋猜测,按住心口小动物踢踢踏踏,坐直身体,不动声色平静说好,心里烟花噼里啪啦,恨不得立刻台网同步联系苹果日报发全港通稿,声明徐小少终于通过试用期,从此咸鱼翻生头顶天,下次再见林家璁必定八十分贝自我介绍:你好啊我是郑迪正牌男朋友!

 

郑棋元读完剧本,一看钟下午三点。走出书房转一圈,未看到人,问荣姐:阿朔呢?荣姐正抹楼梯栏杆,笑道阿朔在洗澡啦,又问郑棋元要不要咖啡。

 

郑棋元杯子见底,徐均朔才从卫生间出来,新刮胡须,吹过头发,甚至在敷五百八十元一张面膜。Uncle Shawn善良不去拆穿小朋友紧张心情,嘱咐他晚上六点出门,可以不用着急。荣姐正应徐均朔要求用挂烫机处理晚上要用行头,郑棋元余光看到,吓一跳:我们晚上不去颁奖礼,可以不用穿tail coat。

 

徐均朔郁闷一下:不帅吗?郑棋元心软像融化黄油,凑过去亲亲脸颊:帅的,太帅了。不想给他们看。

 

-

 

到地点是藏在黄竹坑私人餐厅,墙上布置十九世纪画作,义大利主厨偏爱枝状烛台,额外光源装进球形玻璃,从透明吊顶错落悬挂,好似落起星星雨。郑徐二人到得迟,白衬衫黑围裙侍应生引入场地,打扰一屋衣香鬓影,好多双眼齐齐看过来,个个目光携带明目张胆笑意。

 

徐均朔忽然后悔穿衣不应太隆重。穿Armani就很好,何苦请出萨维尔街bespoke全套,反而露怯。一个女人走过来,杏核眼睛雪白皮肤,长卷发垂落胸前。她挽郑棋元的手,笑道:怎么这样?说好给我们介绍新朋友,我们做完头发就过来,眼巴巴等你一小时。口吻如沐春风亲密,又给郑棋元递过恰到好处话头。

 

徐均朔不认得来人,郑棋元却同她很熟稔,调笑两句她新发型,用整个屋子都听到音量互相介绍:“Emma,这是均朔。宝贝,这是Emma喻,林家璁的夫人,寰亚的老板娘,全港岛八卦记者最想采访对象……阿呀,你打我做什么。”

 

徐均朔被他冷不丁一声宝贝叫得大脑差点宕机,靠本能对林夫人行吻手礼。Emma被他通红耳朵逗笑,一手拉一个入座,拍拍均朔的手,真诚道“收服他,辛苦你”。郑棋元翘脚笑眯眯,反而是旁边高大男人折叠餐巾,看不过去妻子恶劣趣味,咳一声:好了,你放过小朋友。

 

 

 

实际这顿饭吃得好适意,不光吃到平生最鲜美海胆同鱼子酱,还发现郑棋元的朋友们无论年龄,对他十分溺爱,程度之浓甚至爱屋及乌,惠及徐均朔。大家都友好有分寸,讲话又有见识,和想象中虎穴龙潭全不一样。

 

After party地点设置方便,就在餐厅大厦顶楼,播放低低爵士乐。徐均朔整个人兴奋得意,脸颊微微发红。郑棋元觉得他可爱,摸摸小朋友后颈,得到亮晶晶眼神回馈。他说:你在这里自己坐一下,有个大老板经过,我去讲几句场面话,很快回来。

 

徐均朔目送走他,靠住高桌,眺望港岛朦胧月色。酒保经过问他需要,他看过一圈托盘未找到目标,小哥几分钟后拿来他要的东西,忽然嗅到一阵甜美香风,一个鱼尾裙小礼服妹仔落座对面,混血样貌,鼻翼几点可爱雀斑,肩背平直,手臂漂亮肌肉线条,一看就有三百美金一小时私教。

 

她眨巴杏仁眼和均朔搭讪,白话不熟练:你喝的什么酒?我好像不认识。

 

徐均朔不动声色将高脚杯回移一寸,回答她:不是什么酒。

 

妹仔看出他无谈兴,但实在钟情他气质脸蛋,所以锲而不舍,说那我猜一猜,金酒还是龙舌兰?

 

徐均朔一口闷掉大半杯,面无表情说:都不是。橙汁。

 

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,仿佛吃饭时也不在。妹仔笑到趴桌,然后自我介绍,说我叫Coco,是Emma的妹妹。喔,是林家璁的小姨子。

 

Coco问他贵姓,徐均朔面不改色心不跳,说免贵姓郑。

 

“郑生。那你是做什么的?”

 

“司机。”徐均朔目光投向小露台,心想说好是寒暄,郑棋元怎么还未结束。

 

“哗!不要骗我。现在司机薪水这样高,可以买得起你手上AP表?”

 

他随口敷衍:“我老板比较大方。”话音刚落,有人朝这桌走来,徐均朔抬眼,唇角露出轻松微笑:“我老板来了。”

 

她显然认识郑棋元,甜笑喊他Shawn哥。郑棋元说Coco你怎么跑到这边来,你姐夫呢?

 

靓妹撒娇,说他们臭男人讲话我不喜欢听。大眼睛转一转,又看看徐均朔,向郑棋元求证:哥,这个人说是你的司机……?

 

郑棋元看他一眼,从托盘取一杯香槟,语气平常:哦,对。

 

Coco长长诶了一声,瘪嘴道:“你们合伙哄我!他这样有型,怎么看也不是司机呀。”

 

郑棋元绕到徐均朔身边坐下,多谢桌子掩护,悄悄牵住司机右手,诚恳笑道:“因为我钟意长得好看的呀。”

 

第四个人适时加入谈话,林家璁奉妻子命令过来找喻家千金,一面叫她名字,一面拧起眉毛:你怎么在这里当电灯胆。

 

“啊——?”靓妹樱桃嘴巴张成可爱O型,看看林家璁又看看对面两人,迟钝反应到局面,一跺脚:“原来这样!”

 

影帝趴在小男友肩膀笑得东倒西歪,占据道德高地,先发制人质问徐均朔点解欺骗妹仔。徐均朔捞住身边人肩膀怕他笑跌下凳,镇定为自己开脱:我也没说谎啊,你今天喝酒了吧?我要载你回家吧?一日司机不是司机?

 

郑棋元放心把力气卸在他臂膀,夜风中感受身边年轻人渡来舒适体温。他说好啊,那你今天送到楼下,不必上来啦。徐均朔压低声音,爵士乐包裹情人絮语,勾勾缠缠:在车里也可以,不知大明星新提蓝宝坚尼是否防震?

 

Coco无语握住荔枝马天尼,扯一扯姐夫袖口:我想回美国啦,这里帅哥怎么都有男朋友?

 

 

-

 

宴会散场十二点,郑棋元说不想回家。徐均朔叫司机先下班,自己载着他到处兜风,看港岛灯火汇成漂浮城市,这辆车变作小船,破开光河漫无目的四处飘荡。郑棋元喝得有点多,心情好到起飞,从后座上凑过来,扒住驾驶座兴致勃勃提议去坐天星小轮。徐均朔从前视镜里看到他孩童一样神情,立时忘掉自己曾发表看法,讲天星小轮只是往返湾仔同海港城工具,困惑为何有人专程去搭乘;他只知道郑棋元的好不好,对不对,行不行,都是犯规耍赖问法,哪里有给人拒绝余地。

 

 

徐均朔在维港码头泊好车,远远望见红红白白雪糕车,几十年经典配色,车身写mister softenee花体英文字。

 

徐均朔忽然微笑,说我小时候,六七岁左右吧。有一天很想很想吃雪糕。

 

郑棋元把拉链拉锁拉到最顶,刘海被海风吹到乱乱,缩着脖子点点头:然后呢?

 

他就娓娓讲下去。

 

“但是郑遥出门了,反锁家门,把我关在里面。我那天不知为什么,好想吃,想吃到发疯。就用柜子做爬梯,从车库窗户攀出去,擦破胳膊肘,屁股搞得脏兮兮。裤子口袋装的三个钢镚翻墙时还掉了,怎么都找不见……”

 

郑棋元眯着眼,冲均朔伸出一只手。他问:“后来呢?吃到了吗。”

 

徐均朔拖住他的手,两人慢悠悠往码头走。他摇摇头,最后到小卖部时候,人家已经打烊。

 

“你当时最想吃什么口味?”

 

“朱古力。”

 

他们停在雪糕车前。两个大男人一起买甜筒当然不多见,但雪糕车主人七十岁人生见多识广,毫不吃惊,停下收摊动作,笑眯眯向两人问好。

 

阿婆笑容淳朴慈祥,说啊呀啊呀,剩下不多啦。她打开雪柜向客人展示,正正好,车里最后一支,朱古力雪糕。

 

郑棋元付一百元钞票,买下幸运朱古力,加一支云呢拿,叫阿婆不必找零。朱古力给小徐,香草给自己。他摸摸徐均朔的眉毛,想像十八年前小小细路仔,脸蛋脏脏攥着一块钱,买不到一口甜。心想原来我也会有那种心情,“如果…就好了”。如果我当时认识他就好了。

 

 

-

 

轮渡运营一百三十年,见证港岛两岸城市意象变幻,日月轮转,高楼平地,桑田沧海。其实港岛仿佛巨大轰鸣机器,人潮常年拥挤,填满楼宇和街道,热气腾腾,摩肩接踵,爱侣拖手变成好难得的事,因为并肩走占据太多横排空间,总有人会讲着不含歉意的“唔该”,从中借过。

 

午夜天星小轮是例外。更不要说加上两支甜腻雪糕,好似时光倒流二十年,二人变回一对学生仔,瞒住妈咪爹地散课后约会,可怜十二点前必须归家,争分夺秒体会美好相处时光,手指勾连手指,一秒钟都不要松开。

 

轮渡上大多是鬼佬,少见多怪,惊诧两岸城池,人世怎有这样幻彩流光。

 

郑棋元酒意上涌,骨头懒懒,仰在徐均朔肩膀。他轻轻讲:我从前…总觉得港岛,好陌生。待了十年,还是觉得陌生。

 

徐均朔静静坐正,感觉自己忽然变高长大,变成一个渡口码头,变成一座古老缆绳桩,无谓风吹日晒,专心致志牵住他的船。他也轻轻回答他:我知。仿佛怕惊扰一句古老船歌。均朔说,我好久以前也是。可是现在不了,的士让我在港岛任何一处落车,港铁递换二十八次站,抬头全部是不认得街市路牌,我也不觉得害怕。

 

郑棋元闷闷地笑,点起一支万宝路,说哦,你长大啦。均朔闻见他发上薄荷香波,混杂草莓烟草,好特别,就是郑迪标志性气味。他点头又摇头:还有一个原因……

 

他们对视。然后在绿色轮船二层,郑棋元口中含半口烟,与他认真接吻。乘客都看见他们,但无人认出他们。大明星脱掉tuxedo露出T恤帽衫,也是平凡人。

 

漆黑海面传来歌声,达明一派摇摇晃晃地唱,

 

灯光里飞驰 失意的孩子/

请看一眼这个光辉都市/

再奔驰 心里猜疑/

恐怕这个璀璨都市 光辉到此/*

 

 

 

这个吻持续好久,湿润海风混合尼古丁,烟雾味道跋涉春日沼泽,从微苦变清甜。徐均朔忽然想到好多年前同郑棋元去澳大利亚滑雪,上山时讨论遇到雪崩可能性。郑棋元那时问:你有没有遇到瞬间,觉得此时此刻死去也真的很好?遭遇自己巨大白眼。

 

均朔想,现在可能是那样瞬间。太平洋海啸,彗星撞击地球,火山倒灌,立刻成冰。七十亿人凝固此刻变为庞贝遗迹,外星生物参观,看到世纪初最后一班维多利亚港渡轮,他们牵手拥抱,发丝纠缠。

 

郑棋元忽然说:我也是。

 

年青人在夜色中笑起来,白白牙齿,脸颊可爱纹路。他说:我知道。

 

我知道。

 

 

 

 

FIN.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19 Aug 2020
 
评论(25)
 
热度(1370)
  1. 共8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迷藏 | Powered by LOFTER